【嬴光】入戏太深（一）
我流演员AU，不涉及娱乐圈，请勿代入任何真人。
本人非戏剧专业人士，重点在搞西皮，所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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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五月中旬，方圆市的气温日渐爬高，太阳变得毒辣，使得人们纷纷从衣柜深处翻出藏了一个冬日的夏装。公交、地铁、商场里都提前打开了空调，以免客人在这蒸笼一般的环境里、在这春季花朵尚在争奇斗艳的季节里过早地中了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市中心的方圆大剧院里也不例外。时间已接近下午五点，夕阳西下，剧院里因开了一整日的冷气，霉味从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中央空调风口中窜了出来，闷得让人感到透不过气，急需跑出门，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可舞台上的演员还在兢兢业业地排练。威亚将一名看似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吊至高处，鼓风机吹动了他齐眉的刘海、明黄的衣摆。舞台灯光暗了下来，变为浓重的绀蓝，仿佛一滩深不见底的湖水。少年摆动起四肢，模仿落水后挣扎的动作，不透气的室内正好让他有一种微妙的窒息感，脸上恰到好处地演绎出了溺水者的神态。纱幕早已降了下来，配合他行径的方向，在他身周做出水波与泡泡的特效。他伸出一只手，仿佛在水中寻觅着什么，可这潭死一般沉寂的湖中似乎并没有他所寻之物。他渐渐停下了动作，像是因长时间缺氧而陷入了昏迷，双眼紧闭，身体缓缓下沉。
但就在这时，一束冷白的微光迎面打了过来，斜斜地照在他的脸上，点亮了黑蓝的湖底。他仿佛被这束光唤醒，再次睁开了双眼。又是一束聚光灯打来，他因光芒耀眼，而抬起胳膊挡在眼前。他揉着双眼定睛一看，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名同样吊着威亚的青年。少年在几秒的呆愣过后，如寻获了至宝一般，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双颊的酒窝深深地陷了下去。
“真的是你吗？”少年大声问道，藏于领口的话筒进一步放大了他的音量，又被音效老师做出回音般的效果。
“是我，小光。”对面的青年浅笑着，颔首回道，声音柔和，如春日的微风，如潺潺的流水。
“你真的回来了？”少年又问了一遍，“我好想你，我以为你去找别人了。”
“我以为……你不需要我了。”
“我需要！”少年急切地回道，“你留下吧！”
青年听后，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却是鼻头一酸：
“我们以后，又可以一起下棋了。”
少年随水流而上下浮动，他努力摆正了身体，正色道：
“请你带我进入，围棋的世界吧。”
忽地周围一片大亮，湖水变回了熟悉的舞台，是因为导演在台下喊了停。他示意灯光师亮灯，又让威亚老师将两人放下来。青年先落地，熟练地解开钢丝，朝少年走去。少年似乎是没太多吊威亚的经验，又因害怕这高空，在落地时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被青年及时扶住。
“没事吧，时光？”青年关切道。
“没事儿，”名为时光的少年咧开嘴，不好意思地笑着，“谢谢白师兄！”
青年全名白子虬，今年二十五岁。称一声师兄，是因为他毕业于时光目前在读的方圆戏剧学院表演系，且是同一批老师教出来的学生，因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是时光的前辈。
导演许厚在这时从观众席跑来，沿两侧的台阶跑上台，一身肥膘抖了两抖。
“今天就排练到这儿吧，”许厚边说边喊着其他工作人员，让他们赶紧上台收拾，“晚上还有其他剧目的演出，舞台要恢复成晚场的了。”
方圆大剧院是方圆市的老牌剧院，位于市中心商圈一带，算是这座城市的地标之一。剧院拥有悠久的历史，上演过无数经典的剧目，“要看戏就去方圆大剧院”成了方圆市话剧迷圈子中常识一般的存在。哪怕是电影和电视占据大众视野、舞台表演日渐式微的现在，方圆大剧院也能做到几乎天天场次爆满，场场座无虚席。
时光等人目前在排练的话剧名为《棋魂》，由方圆大剧院联合“围达传媒”共同出品。故事讲述了主角“小光”无意间从爷爷家的阁楼中发现一块古老的棋盘，遇到了封存在里面的一名千年前的魂魄，并在其影响之下渐渐爱上了围棋，拜其为师，由此展开了一系列欢笑与悲伤。
时光今年十九岁，尚是方圆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大二学生，没签公司，也没太多话剧或是影视表演的经验，却有幸被主创团队选中，直接出演主角。第一次演主角自然不会一帆风顺，排练才半个月，时光就已多次碰壁，就比如今天是他第一次吊威亚，上午刚开始排练的时候，他在空中可谓是看都不敢往下看，全程脸色青紫、浑身发抖、双腿发软，直到下午才终于习惯起来，表演时看上去好了那么一点。好在导演许厚、饰演“魂魄老师”的师兄白子虬，以及其他剧场的工作人员理解他经验不足，对他颇多关照，加之他认真刻苦，才不至于让排练进行不下去。
对于表演这行，时光虽然羡慕有的人天生就适合，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但也坚信努力就能付出回报。排练话剧很辛苦，他每天都要早起从学校赶来，又要赶在宿舍门禁时间前回去，但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到最后，毕竟有几个人能在十九岁就被选来演主角？他应该好好珍惜这次机会才是，更何况，他叫时光，主角名为“小光”，他总觉得这是某种缘分，或是某种天意。
许厚在对他和白子虬点评完今日的表现后，将白子虬单独叫到了一旁。这时，舞台一侧又走来两名与时光年纪相仿的少年。前头那名个子稍矮一些，眯着小眼，右手有模有样地摇着一把折扇；后头那名又高又瘦，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前者先开了口，对时光说道：
“你们结束了？正好，咱叫的外卖到了，一起来吃呗？”
这人名叫洪河，与身后的沈一朗同样，都是方圆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学生，是时光的同学，不过不是一个班的。两人在现实中就是时光的朋友，现在又一起被选来演“小光”在剧中的两名好友，除了能说他们这届学生确实实力很强之外，也可以说是让他们三人能够本色出演了。今天洪河和沈一朗没什么戏份需要排，不过他们还是和时光一同来到剧院，目的是观摩学习，顺便帮忙打打下手，比如在这饭点的时候提前订好餐。
时光应了一声，正想走过去喊许厚和白子虬，舞台另一侧忽然走来一名年纪稍长一些的青年，径直朝那两人走去。那人虽然穿着一身沉稳的深蓝色西装，却是打着一条花里胡哨的领带，再加上戴着一副细框的金边眼镜，配以一双锃亮的尖头皮鞋，直让时光想到“花花公子”“斯文败类”等词。
他稍稍朝时光三人瞥了一眼后，就与许厚、白子虬交谈起来，完全没有再理他们三个小辈的意思。那本是一副教育人姿态的胖导演在见了他后忽然变得毕恭毕敬起来，抬头、挺胸、收腹，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大肚子真的变小了一些。白子虬倒是没许厚那么夸张，却也是微笑着向那人问了声好。这人到底什么来头？时光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忙回头向洪河二人小声问道：
“他谁啊？这么大牌面？”
“绪哥啊！”洪河白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方绪，‘围达传媒’的老板，我们的金主爸爸——哎你试镜的时候没见过吗？”
洪河这么一说，时光倒是想起来了。他确实见过这人，是在几个月前试镜《棋魂》主角的时候。说来《棋魂》这出戏在选角方面不走寻常路。据说“魂”的演员早已内定，甚至传言剧本本身就是专门为那位演员打造的，可真正的主角“小光”以及两名好友的演员，却是按主创团队要求，没有从已经出道的艺人中选，而是从戏剧学院在读的学生中找，并且要求是还没签公司，还没有团队，甚至还没什么演戏经验的纯新人。
时光因此被班主任班衡老师推荐了去。试镜那天他很紧张，毕竟这是人生第一次竞演主角。他在等待区域喝了好几杯水，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可心脏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腿也抖得停不下来。然而当他读到分配来的剧本的时候，他很快进入了状态，忘记了这些紧张情绪。
那是一段充满哀伤的戏，是“小光”面对“老师”离去时的一段近乎于撕心裂肺的吼叫。时光读着剧本，被那字里行间透出的绝望感染。他幻想着“老师”可能展现的模样，以他最为景仰的一名演员为对象，他想象着是那名演员本人在与自己诀别，而他哭喊着乞求对方不要离去。因此在轮到他试镜的时候，他便成功与“小光”共情。方绪当时坐在评审席上，但时光已然完完全全进入了角色，眼前只有他幻想出来的“老师”，不会在乎评审员是阿猫还是阿狗，也就自然对方绪没什么太多印象了。时光事后回想起来，觉得自己那段表演堪称完美，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打动了方绪等人，最终被选为“小光”的演员。
“原来是他啊，”时光恍然大悟，“他怎么来了？大老板这么闲的吗？”
“你傻啊！”洪河啐了一口，用折扇轻敲了一下时光脑门，像是想听听他脑袋响不响，是不是演个水下戏，就真的脑子进水了，“白师兄是他旗下艺人，演的角色戏份堪比主角，又是他投资的戏，和老牌剧场合作，受到业内人士关注，你说他不得来探探班，再顺便监督监督我们这群臭皮匠啊？”
“哦……”时光摸着脑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虽然励志当一名演员，但一心只想演戏，对这种“演艺圈”的恩恩怨怨、是非纠缠并不感兴趣，也不想去了解，更不想过多地涉足这个大染缸。
“行了，我们先去吃饭吧。”沈一朗提议，方绪那边还有阵子要聊的样子，因此其他两人没有异议。
可就当他们要走去后台的时候，观众席方向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惊叫，一群工作人员一窝蜂地跑了过去，将一个人团团围住。那人立在他们中央，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和出尘的清俊容貌让他仿佛鹤立鸡群。可那身高却没发挥什么优势，他被人围在中间，动弹不得，身后一条及腰的马尾随他慌张避让的动作晃来晃去。他抬眼望向舞台，与方绪对上了视线，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对他挥了挥手。方绪收到“求救信号”，直接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管身旁的白子虬和许厚是如何愣在原地，大步流星地跑下台，边喊着“你们放开他”，边向那人跑了过去。
“我去，他怎么来了！”洪河脸上完美诠释何为“惊呆了”，看了一眼时光和沈一朗，怂恿着要不要一起去凑热闹，见见“大明星”。可是时光没给他回应，他只是张着嘴呆呆地望着那个方向，望着那个高瘦的身影。他认识那个人，他喃喃低语般道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褚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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