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光】红糖汤圆（一）-鸿晔

打工人au，各种意义上的清汤寡水（？）

重点不在打工而在谈恋爱

具体先看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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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2021年2月26日，一个平常却又不太平常的周五。当时间一过下午五点半，方圆市某处创业园区内逐渐响起下班归家享受休憩的兴奋之声——除了某栋楼房的某层办公室。

尽管已到了公司规定的下班时间，员工们却置若罔闻，仍旧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下井然有序地敲击键盘。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陆陆续续有人完成了今天的工作，起身收拾东西，手指或是按着睛明穴，缓解眼部疲劳，或是揉着酸疼的颈椎，舒展久坐的身躯。无论是哪一类人，浑身都透着疲惫，死气沉沉的。办公室里唯一有生气的恐怕是门口那株绿植——哦，还有洪河的大嗓门。

“时光——”声音从办公室这一头越过约莫十个工位的空间，抵达办公室那一头，喊话人眼睛虽小，音量却一点不小，“吃饭去？”

“不去了，”被喊之人头也没抬，依旧像台机器一样处理手头的工作，“我活还没干完呢！”

洪河与后座一名戴眼镜之人对视一眼，一同来到时光身旁。

“这么忙啊？”洪河撑着时光的椅背，俯下身查看电脑屏幕，“哟，你咋进度这么慢？”

时光这次有了额外反应，半是不耐半是无奈地瞥了洪河一眼，又探出半个脑袋，注意到办公室里只剩他们三人后，低声抱怨：“还不是老板开会开到四点半，开完又把我单独留下来，给我画都快馊了的大饼，我这才有时间干今天的活！”

洪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确实，今早他们公司的许老板一到就召集所有员工开会，一开开到中饭时间，让他们匆匆下楼扒了两口饭，回公司后又讲了起来。内容无非是画大饼和喊口号，宣扬公司目前在做的项目有多么多么牛逼，说什么如今这艰难世道下更该与公司同舟共济云云。

至于为什么之后会单独将时光留下来，洪河隐约有些猜测，但不是此刻的重点。

“嗐，别那么认真嘛！反正咱单休，明天也要上班，明天干也一样啊！”他继续怂恿时光，“我这好不容易才抢到现在最火的那家餐厅的号呢，一会儿到那就能开吃了——对吧沈一朗？”

一旁那名戴眼镜的高瘦青年点了点头：“时光，这些事其实不急的。”

“嗐，我就是不想拖着，今日事今日毕嘛！”时光继续面向电脑，手上动作却停了下来，他微微低下头，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局促不安，犹豫片刻后，抱歉地笑着，“其实是这样……这不刚过完年嘛，我又交了房租，实在是囊中羞涩……”

工资是每月15号发，距离下次发工资还有半个多月。

然而洪河不放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说你别说得这么生疏啊！再说这可是著名美食博主强推的餐厅！要不，我洪少侠就先帮你垫了呗，或者干脆我请你？”

“别了别了，”时光连忙谢绝对方一番好意，“我不喜欢欠人钱……再说，你俩不是要‘四人约会’吗？我一单身狗，还是不去凑热闹了吧？”

洪河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但沈一朗制止了他：“那行吧，时光，我俩先走了。你别留到太晚，还有，记得吃晚饭。”

“知道啦。”时光对两人感激地笑了笑，目送他们离去。

一个多小时后，时光处理完了今日积攒的工作，伸了一个懒腰之后，关了电脑拎上包，确认办公室门窗电器等等均关闭后，戴上口罩，锁门离开办公楼。户外的冷风让他顿时裹紧羽绒服，脑袋却因此清醒了不少。今天不知为何，办公室的暖气仿佛不要钱一样开到30度，而他的座位又对着出风口，被吹得整个人昏昏沉沉、脸颊泛红、眼睛干涩。四下无人，他索性摘了口罩，站在办公楼前大口汲取夜晚还算新鲜的空气，一呼一吸。若是有路人经过，或许会以为他在“采天地之灵气”。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时光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名字后，迅速按了通话键。

“喂，妈。”

“小光，你下班了吗？吃饭了吗？”是他熟悉的声音，来自居住在邻市的妈妈的问候。

“早下啦！饭当然也吃啦！” 时光边说边朝外走去，夜色下难以分辨他此刻泛红的双颊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因为对妈妈撒谎——应该不是撒谎，因为他早已习惯于这种善意的谎言，只为不让妈妈担心那个在方圆市孤身一人打拼的儿子。

“是嘛？”妈妈将信将疑，“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在外面呢？”

“嗐，这不刚跟同事聚完餐，正在回去路上嘛！”睁眼说瞎话大概就是说他这种，而且竟然一点也不害臊。

“那你吃汤圆了吗？”

“啊？”

“啊什么啊，今天是元宵节啊！”

时光顿时愣在原地，抬头望向天空，正月十五的圆月悬在头顶，像是在对他打招呼。“哦，哦……当然吃了，刚信号不好，一下没听清。”他连忙找借口掩饰。

“那行，你赶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嘞，谢谢妈，节日快乐哈！”

与妈妈又寒暄几句后，时光挂了电话，再次向创业园外走去。脚下是磕磕绊绊的石子路，两旁是由老旧工业厂房改造而成的办公楼，在昏暗路灯点亮的夜色中宛如巨大的水泥迷宫。四年前时光从大学毕业，刚来这里上班的时候，确实在晚上迷失过方向。而今虽已轻车熟路，但此刻四周静悄悄的，办公楼里的人基本下班回家了，而他独自一人走在这样的环境中，总归心里发怵。空中的月亮此时又像是变作指引方向的明灯，柔和的光芒仿佛某种无声的陪伴，时光跟随那月色，来到了园区门口。

街对面是各种餐饮小店，搭配与创业园区同样破旧的楼房。东边数起第一家是大排面馆，招牌亮着灯，未掩实的门缝中泄出丝丝烟火——那个抠门的许老板每次聚餐都只请这家，说是有“排面”；第二家是小龙虾店，门没开，也许是老板想过完元宵节再回来。西边数起第一家是特色小炒，时光和洪河、沈一朗大多时候都在这家店解决中餐，只是吃多了总会觉得油腻想吐；第二家是烧烤店，只在晚上营业，此时散发着混合了孜然味的羊肉串香味，隔着街都能闻到。时光被这香气勾得肚子咕咕直叫，可口袋里确实没有足够让他撸串撸到饱的钞票，他心有不甘地咂咂嘴，心里盘算一会儿是啃便利店的肉包还是菜包，目光却被当中一家店吸引。

那家应是今天新开的，因为昨天晚上他下班时还没看到，而今天中午时间仓促，也没去注意。时光不禁疑惑起来：怎么会有人选在这种时候开新店？并且，这家店的画风明显和两旁的不一样。门面是略微仿古的装修，他也说不清具体是哪个朝代，反正不像其他店那样只是简单用一道玻璃门与一块辣眼睛配色的招牌糊弄了事；一侧门旁垂下一盏球形吊灯，暖黄色的灯光倒是挺像空中那轮明月。

时光不禁被吸引，过了马路走到店门口。令他惊喜的是，立于门前的看板上写着他目前能承受的价格，只不过菜品都是些清汤寡水的东西，什么饺子、馄饨之类的，一看就很健康。

健康也好，996社畜最需要健康饮食——时光心里这么想着，戴上口罩，伸手推开玻璃门。门顶的铃铛发出清脆声响，紧接着他听到低沉却不失温和的青年嗓音透过口罩闷闷地传了过来：

“您好，欢迎光临。”

时光正愣愣地注视着站在收银台后的人——准确来说，是“仰视”。那人个头极高，时光用自己一米七八的身高对比了一下，估摸对方有一米九的样子；虽然高，却不能说壮，精瘦的身体裹在毛衣长裤和围裙下；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杏眼，能看出年纪不大。

“请问您需要点什么？”那人再次开口。时光猛地回神，随便看了眼菜单，点了碗最便宜的小馄饨。“好的，请稍等片刻。”他对着离收银台最近的座位，朝时光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走向后厨。时光再次愣住，因为他看到那人原来是长发，只是目前挽在了脑后，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给人清爽的感觉。

——好家伙，可别是什么十八线摇滚歌手来开古风店了！

时光宛如误入世外桃源一般坐了下来，快要爆表的好奇心让他环顾起四周。店内大约三十平米，依旧是仿古风格，打扫得干净整洁，空气中还流动着不知名的清香，与淡淡的消毒水味作斗争；暖气十足，却也有加湿器摆在收银台上，水雾使得一旁盆栽里刚发芽的红豆苗有节奏地晃动——怎么会有人在店里种红豆？时光只觉得好笑。

或许是新开的缘故，仅有的四五套桌椅上丝毫没有油腻感，令时光感到十分舒适且心情愉悦；桌上的餐具并非一次性的，整齐地收在盒子里；餐具盒一侧是酱油、辣椒等调味料，另一侧是纸巾，装在与店内装修风格十分协调的木盒里。仅凭店里陈设，时光就已经对这家店产生了好感，他想老板——那人应该是老板吧——一定是对环境和细节要求特别高的人，并且暗自期待起了餐点。

想到这里，他再次望向收银台背后墙上悬挂的菜单。方圆市地处南北交界处，时光是北边人，但看店里卖的东西兼顾了南北，他猜老板是本地人。

脚步声唤回时光的思绪，老板端着托盘朝他走来，递上他点的小馄饨以及……一碗褐色汤底的汤圆。

“我没点这个。”时光诧异地抬头。

“是这样的，”那人收起托盘，略微俯身，“今天是本店第一天营业，而您是本店第一位客人，因此这碗汤圆是送您的，祝您元宵节快乐。”

时光有些受宠若惊，惶恐地道了声感谢。老板冲他微微鞠躬，拿着托盘再次走进后厨，不一会儿空着手回来，坐到收银台后面，拿起一本书读了起来。说实话刚听到自己是第一个客人时，时光还挺怕老板在他吃的时候不断询问感想的，可现在人家一副不会打扰他用餐的模样，倒是让他松了口气。于是他摘了口罩，取来一只调羹，享用这顿计划之外的晚餐。

小馄饨皮薄馅嫩，用料毫不含糊；汤汁鲜美，是这冬末时节最好的疗愈之剂。时光吃得连汤都不剩，浑身升起暖意，看向另一碗汤圆。他对汤圆算不上喜欢，总觉得那芝麻馅太过甜腻，然而这是老板一番好意，况且人家现在就坐在收银台后，纵然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当着面浪费。

——算了算了，反正不吃白不吃。

咬下一口后他就真香了——汤圆是实心的不说，汤还是用红糖姜水煮的，甜中带着一丝辛辣，咽下后却又恰到好处地回甘。时光三两口吃完，再次汤都不剩，喝完后还意犹未尽，不自觉地看向收银台。

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老板从标题看着就很难懂的书后面抬起头来，见时光面前已是两只空空如也的碗，连忙放下书来到桌前，柔声问道：“请问，还吃得惯吗？”

虽然这好像有点明知故问，毕竟汤都一滴不剩了，但时光还是报以微笑：“挺好吃的，我很喜欢。”说罢，他站起身去结账。

“合您口味就好，”老板递来小票，眼中是止不住的喜悦之情，“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时光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户外的冷空气让他猛地一哆嗦，不由得眷恋起店里的温暖。

——下次光临吗？

他想他会来的。

不过得等发工资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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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带着连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