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光】东京爱情故事（十九）
如题，发生在东京的嬴光爱情故事。
现代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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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当嘴唇上覆上温度的那一刹那，时光停滞了呼吸。手中的热红酒从僵直的指尖滑落，跌在地毯上，洒了一片酒香。他下意识惊呼，但惊呼被吞没在包裹唇瓣的火热之中。时光意识到褚嬴对他做了什么，他瞪大眼注视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在那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看见暖黄色的灯光倒映在褐色的眸子里，又随着微微湿润的眼睛晕染开来，有如金灿灿的液体，就像第一次去店里时，褚嬴亲手为他斟上的那杯美酒。
恍惚间时光真的闻到了酒香，里头混合着酸甜的果味，应该是来自那杯热红酒吧？可惜了，他还没喝完就把酒洒了……等下！这都洒地毯上了，打扫起来肯定很麻烦吧？他怎么就没拿稳呢？现在可好了，给褚嬴添了个大麻烦，说不定整张地毯都要报废。时光迷糊地想着，心道等下就去洗地毯，要是实在洗不干净就赔褚嬴一张，可要是……要是赔不起……时光眨眨眼，心想要是赔不起，褚嬴会不会讨厌他？褚嬴会不会觉得他冒冒失失，连杯酒都拿不好？可如果褚嬴讨厌他，为什么嘴唇上还不断传来热度，为什么脸上还会洒上呼吸，为什么，褚嬴的胳膊依旧将他牢牢地锁在怀里？
他理解不了，因为现在的他脑子里一团乱。此时此刻他是一个酒醉的人，他醉倒在满室浓郁的酒香里，醉倒在褚嬴炽热的吻里、温暖的怀抱里。他就像所有酒醉的人一般，委屈、心酸、不甘——过往压抑的所有情绪都在同一时刻涌上心头，泪水仿佛终于在心中高筑的堤坝上找到宣泄的口子，在下一瞬间夺眶而出。可褚嬴却在这时忽然瞳孔一缩，远离了他，微张着嘴，有如一个犯错的孩子。
“小光——”
时光却不等他把话说完就主动吻了上去，并且发了狠，像是责怪眼前之人不解风情。接着他便看到那双本是写满惶恐的漂亮眼睛里流露出诧异的神色，紧接着变得湿润。褚嬴伸出手搂住他，加深了这个吻。
更多的酒香袭来，迷迷糊糊中，时光感觉自己和褚嬴像是山林中的一对鸟儿。外头天寒地冻、大雪纷飞，而他们依偎在树洞里，用羽翼为对方取暖，鲜红的喙紧密交缠。风雪将洞口堵上，氧气逐渐消耗，就在快要喘不上气时，时光轻轻哼了一声。褚嬴倏地瞪大眼睛，放开他了：
“小光，我——”
“我喜欢你！”
时光忽然大喊。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
褚嬴暖色的眸子里再次映出他的身影。
“你——”像是猛然意识到这件事般，时光顿了一下，“你呢？”
他太过紧张，以至于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将眼前人尽收眼底。红扑扑的脸颊配上圆圆的脸蛋，好像又呆又可爱的年画娃娃，鼻子上挂着不知从哪儿蹭到的眼泪，湿漉漉的，又像只眼睛圆圆的小狗，正满怀期待地注视着眼前人。褚嬴禁不住被时光这幅模样逗得扑哧一笑，靠近过去，捧起青年泪眼汪汪的脸蛋。
“我当然也喜欢小光了。”
褚嬴说罢，再度拥紧时光吻了上去。时光只感到自己被包裹在温暖的怀抱里，炽热的爱意里。悬着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安稳着陆，可泪水却愈发止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我……我还有件事要向你坦白！”
时光哽咽着。
“其实我那个朋友——就是和我吵架那个，他不仅知道我和你交朋友，还知道我喜欢上你了……”
褚嬴眸中闪过一瞬惊讶，但他很快温柔地笑了，吻了吻时光鼻尖。
“然后呢？”褚嬴轻声问道。
“然后……他就躲着我了，因为他觉得我是‘那什么’。他还说我是被你给骗了，你肯定是图我什么，可是你怎么会骗我呢？再说我就一穷学生，我有啥好图的？你又不会把我卖去噶腰子……”
听到这里褚嬴轻轻笑出了声。
“可是——可是听他这么一说，我又怕了。我怕你不是‘那什么’，或者你讨厌这个。我想来找你，想见见你，又怕被你发现，怕你再也不要理我、再也不想看到我了，这对我来说比考不上早大还要难受，我——”时光一愣，突然觉得自己絮絮叨叨没个尽头，“那个……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褚嬴笑着摇了摇头。
“那——”
“我怎么会讨厌小光呢？”
短短一句话，却是让时光瞪大了眼睛，仿佛信徒受到神明眷顾般难以相信自己是世间最幸运的那个人。
“你真的……真的不讨厌？”
“当然了，”褚嬴捏了捏时光脸蛋，“小光不相信我吗？还是说在小光眼里我是个随随便便的人？”
“我没！”时光急切地说，却紧接着察觉褚嬴眼里的狡黠，“你——你逗我呢！”
时光气鼓鼓地吻了上去，虎牙咬住嘴唇，疼得褚嬴倒吸一口气：
“你这孩子属小狗吗？”
可时光才不管这些，依旧一个劲地吻着，像是要坐实“小狗”这一称呼。褚嬴禁不住莞尔，索性任由时光亲吻自己，将浑身重量压在自己身上。他搂着时光向后倒去，倚靠在沙发上。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一时间屋子里很静，只有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褚嬴闭上眼，全心全意回应着时光，气息里满是果味和酒香，他仿佛一只进入甘甜果园的昆虫，怎么汲取那份甜蜜都难以餍足。怀中的温暖令他心安，他紧紧拥抱，感受来自时光的热情。可逐渐地，舌尖尝到一丝咸味，他诧异地睁开眼，抚上时光脸颊，指尖是湿漉漉的触感。
“小光，怎么了？”褚嬴问。
时光摇摇头，将脸埋在他肩膀，轻声说道：
“没什么，就是刚刚那件事，我还没说完。”
褚嬴听后无声地笑了，侧过头吻了吻时光脸颊。
“我的另一个朋友……就是住隔壁屋那个，他和我聊了几次。总之最后我知道了，我可能是‘那什么’，也可能不是，虽然我觉得我八成不是，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不管是不是，我都只是喜欢你而已……”
时光吸吸鼻子，抬起头看向褚嬴的眼睛。
“褚嬴，我只是喜欢你，从烟花大会那天晚上就喜欢你了。”
褚嬴微张着嘴，惊讶地注视那双圆溜溜的、却写满了真挚情感的大眼。
“喜欢你就是……不管你是男是女，变成什么样的人，哪怕变成小花小草，我都会喜欢你，只会喜欢你，因为你是褚嬴。”
时光说着说着眨起了眼，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至于为什么喜欢你……因为就是喜欢你。因为你人好——长得好，性格好，脑子也好……哎呀我不太会说，总之就是你帮我了我那么多，我简直爱死你了！而且每次和你出去都很开心——这跟朋友的感觉不一样。朋友就是出门玩的时候很开心，回家后也不会特别想，不见面的时候也没有很难过。但你不一样。和你出去的时候，我就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最好我们永远都不要说再见，永远不要分开，每天、每分钟、每一秒都能在一起！”
褚嬴忽地扑哧一笑，掩着嘴侧过头去：
“小光，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肉麻……”
“我……我明明是认真在说的！”
时光不满地噘起嘴来，褚嬴赶紧说抱歉，笑着将时光拥入怀中。环绕身周的温度又多了几分，心脏砰砰跳动的触感隔着衣物传到紧贴胸口的一侧脸颊，时光不禁有些恍惚，以为自己正处在美梦之中。
“褚嬴。”
“在。”
时光抬起头来：“你真的喜欢我啊？”
“当然。”
“真的？”
“是，绝无欺瞒。”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因为你是小光呀。”
“啊？”时光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又噘起了嘴，“你这算什么理由？”
“不是小光说的吗？‘我只是喜欢你而已。’”褚嬴歪过脑袋，“哪怕小光是小狗小猫，我也喜欢。”
“你——”时光一时语塞，“那……你有没有更具体一点的，比如因为什么才喜欢我？”
“因为……”褚嬴顿了顿，笑着捏住那张气鼓鼓的脸蛋，“因为小光很可爱呀。”
“啊？”时光一愣，可随即就在褚嬴眼睛里发现熟悉的笑意，“你——你又逗我是吧？算了算了，我不问了，免得我像是偶像剧的主角，招人烦！”
时光噘着嘴扭过头去，可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冲褚嬴咧嘴笑笑。褚嬴稍稍抬起手，时光笑着拥了上来，两人轻轻碰了碰嘴唇，再次依偎在一起。
“褚嬴我跟你说，我后来跟洪河——就是跟我吵架那家伙——我跟他解释过几遍。他不信，所以后面我就懒得理他了，随他怎么想，大不了明年三月语言学校毕业后我就搬到离他老远的地方，再也不见就是了！
“但是你猜神奇不神奇，那家伙后面居然自己想通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终于连上了，开窍了。出愿那天你还记得吧，他居然跑来说什么‘不管成不成咱都是兄弟’，你说这都什么话，当时我才没想那么多呢，也不敢想就是了，啊不过说起这个——”
时光挠挠脸颊，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天我不是说之后都暂时不要见面吗？其实当你给我系上领带的时候，我差点就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了，但我怕吓着你。而且要是那个时候被你拒绝，我恐怕连考试的心思都没有了，所以我才说我要修炼——我真的不是不想见你啊！”
“我知道。”褚嬴笑着说。
“后来，我戴着你送的领带去考试，就像是你陪着我似的，我感觉全身上下都充满力量。所以你看我不就考上了吗？而且我之前还打算考上后就……就跟你说件事儿的……”
“我还记得，”褚嬴说，“那天小光说等到那个时候，就有件事要和我说。”
“你怎么全记得那么清楚啊……”时光害羞地低下头，“其实我没打算直接说的，我就是想……‘暗示’你一下，探探你的想法，结果你倒好……”时光揉揉鼻子，“不过反正最后结果也差不多不是么？嘿嘿嘿嘿！”
时光笑眯眯地搂住褚嬴。
“对了对了，我还有事要告诉你。”
时光再次开口，说起烟花大会那天的事。他回忆两人抽的签，关于恋爱的讨论；回忆那晚两人在烟花下许下的心愿，褚嬴在烟花映照下的笑容；还有电车上的肢体接触，令他怦然心动的瞬间，以及回家路上第一次产生不舍的情绪。
他又提起两人去看《少女战士》原画展那日。他说现在自己考上了早大，明年可以和褚嬴一起去看新的剧场版了，不过在那之前他想先陪褚嬴把之前的动画都看一遍——当然还有《棋魂》的动画。既然褚嬴喜欢那个小屁孩主角，他喜欢那个魂，那他们就一起看，正好还能一起讨论下里面的棋局。
从秋天回顾到夏天，又从夏天回顾到今年春日他们初遇那天。时光说个不停，仿佛要把这段时间没敢说的话一股脑都吐出来似的，怎么都说不够。说累了他就安静地趴在褚嬴胸口，闭上眼，可没一会儿又咧开嘴傻傻地笑了起来，然后打个大大的哈欠。褚嬴问他困不困，他却说不困，虽然酒精早已让他睁不开眼，但他又憧憬起了今后的生活。他说想和褚嬴过圣诞，想和褚嬴过元旦，想和褚嬴过春节。过段时间放寒假了，干脆找个地方出去玩吧，去哪儿褚嬴定，毕竟褚嬴对日本更熟。等到明年三月，他就是正式的早大院生了，到时候褚嬴一定要出席开学典礼，再帮他系一次领带——因为他真的不太会，面试那天是室友帮他系的。
时光一刻不停，但渐渐地，声音小了下去。可他还是坚持说不困，说褚嬴做的饭很好吃，想再尝尝，还说褚嬴带他去的餐厅都很美味，请褚大人以后多多带他“见世面”，不过太贵的就算了，不能让褚大人如此破费。褚嬴笑着答应，时光又忽然来一句“你身上真的好香”。到底是香水还是柔顺剂？沐浴露还是身体乳？无所谓了，因为……
“反正我都喜欢……”
时光含含糊糊地说完这句后便没了声响，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小光？”
褚嬴轻轻唤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他低头望去，发觉时光倚在他怀里，静静地睡了。圆润的脸上因酒醉而添了一抹红，原本絮絮叨叨的小嘴在这时微微张开，乍一看，真的好像一只熟睡的小猪。
褚嬴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他是发自内心觉得时光可爱，惹人怜爱，并且不局限于外表，更是因为时光大大咧咧、冒冒失失但又不失细心的性子。或许在妈妈眼中时光是个令人头疼的闹腾孩子，但是在他眼里，时光是他生命中最耀眼的阳光。不过这话可不能当着时光面说，不然该听得脸都红透了吧？
——不对，这孩子脸皮那么厚，肯定不会害臊。
褚嬴想起方才时光那句急切的告白，一时红了脸颊。其实，他也早就想对时光说同样的话了，但他明明比时光年长，却更为胆小，甚至最后是由时光说出了喜欢二字。那晚——当时光在他的休息室里熟睡，他终于察觉自己心意的时候，他既自责又惶恐。他年长那么多，岂能对一名尚在求学的青年怀有不该有的情愫？但比起这些他更害怕被时光发现，怕吓坏时光，怕时光就此远离他。所以他选择隐瞒，装作若无其事，继续以朋友的身份与时光相处，虚伪得连他自己都厌恶。
然而私心作祟，当他得知时光弄丢领带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将自己的领带送给时光。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条，因为他坚信红色能带来好运。他曾经戴着它参加早稻田大学的面试，参加开学典礼、答辩、毕业典礼——这条领带陪他走过无数人生的重要时刻。而今他将领带赠予时光，连带自己的心意一同。他希望，这条领带能代替他一直陪伴时光，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只会成为时光人生路上的绊脚石。他再自私，也做不到将时光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他只求自己能像夜晚静谧的月光，无声地照亮时光前进的道路。
可如今时光却说喜欢他，甚至依偎在他怀里，安稳地睡着。时光说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原来时光也是这么想的。假以时日，怀中可爱的孩子将成长为英俊的青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步入社会，成为父母、友人、同事眼中最为可靠之人。而这一切一切都将有他参与，因为如今这不仅是他期许的，更是时光准许，是时光同样渴望的。
褚嬴不由得笑了，拥紧了时光。他想时光或许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是神送往他身边的天使，否则为什么凡是他所渴求的，时光便都会满足呢？想到这里褚嬴笑意更浓，他低下头吻了吻时光的发丝、额头。好喜欢，他真的好喜欢时光，喜欢时光的一颦一簇，每一个生动的瞬间——他也只是喜欢时光而已啊。
含笑的嘴唇移向青年的鼻尖，最后轻轻印上那张微张的嘴。时光的嘴角还残留着酒香，如糖果一般甜美——好喜欢。时光的呼吸洒在他脸上，湿湿热热的——好喜欢，他真的好喜欢。褚嬴越拥越紧，不愿放手，因为他好怕这是一场梦。时光是他如今的人生中唯一一束光。每当压力令他喘不过气时，他都会在脑海里描绘时光的模样。如果没有时光，他的世界将彻底陷入黑暗与死寂。不是时光害怕他讨厌，而是，他害怕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光芒。
褚嬴又拥紧了一些，怀中的青年发出一声呢喃，挪动着身子，在他怀里找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真是一只小猪，褚嬴心想，居然这都不醒。说起来这孩子怎么又毫无防备地睡着了呢，得批评批评才是，否则要是遇上坏人该怎么办？不过还好时光遇上的是他，还好那天晚上他在，他在帮助时光的同时，也是拯救了自己。
褚嬴抬眼注视时光沉睡的脸庞，却是怎么看都看不够，越看心中那股喜爱之情便越强烈。两人的气息在空中交汇，两人的体温互相传递，慢慢地，四周空气似乎升了几度。褚嬴只感到口干舌燥，感到心越跳越快，脸越来越红，而一个难以启齿的地方，在这时起了些冲动。糟糕！褚嬴忙与时光拉开一些距离，做几个深呼吸，试图平复。他庆幸眼下时光睡着了，否则也太难为情，自己明明是年长者，怎么能……控制不止呢？
褚嬴抬头看向卧室，无声叹了口气。已经很晚了，还是让这孩子好好睡上一觉吧。
时光醒来时，入眼是陌生的天花板。他愣了许久，脑海中才渐渐拼凑出一些画面：暖色的灯光、暧昧的话语、相拥的身体……他猛的一惊，坐起身来，左看右看，确信自己从没来过这个地方。屋子里所有家具都是浅色的，打扫得一尘不染，耀眼阳光从窗帘缝隙洒入，为其镀上一层暖意。身下的双人床足有两米宽，床垫软软的，被子也软软的，时光忍不住躺下来感受，可这一躺，余光瞥见床头柜上一只黄色小狗玩偶。时光登时愣住，他认出这是《少女战士》里那只，所以……这里是褚嬴的卧室？
想到这里时光的脸刷一下红了，赶紧掀开被子，还好，自己衣服裤子都“健在”，没少任何一件——
不对，想啥呢，褚嬴是那种人吗！
时光立马摇头，慢慢缩回被窝里，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枕头和被子都香香的，是褚嬴身上那种香味，而现在他躺在褚嬴床上，盖着褚嬴的杯子，被褚嬴的香气环绕，就好像整个人被褚嬴拥在怀里一般。这个想法让时光不由得心跳加速，某个地方随即一紧，冒出一股让他难堪的冲动。时光赶紧闭上眼拼命深呼吸，心中疯狂大喊，劝自己那位“小兄弟”快冷静下来，这可是在褚嬴的床上，怎么能……怎么能……
——对了，褚嬴呢？
时光愣了愣，睁开眼竖起耳朵，隐隐约约的，门外传来些许砰砰声响。难道是褚嬴起来了？时光心想。在确认“小兄弟”暂时“休战”后，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打开房门。
时光一眼便看见明亮的客厅，阳光透过落地窗洒满了整个室内，而褚嬴在不远处的厨房里，背对着他，脑后束着低马尾。时光赶紧小跑上前，这才发现褚嬴穿着家居服，系着围裙，颇有节奏的切菜声在抽油烟机声的伴奏下传入耳中，令他一时又有些恍惚。此情此景，仿佛两人早已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而这只是他们无数同居日子中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许是听见了身后的动静，褚嬴稍稍侧过身来，莞尔而笑：
“小光，早上好。”
“早，”时光下意识回道，但面对褚嬴的笑容，脑海中立即浮现昨晚的旖旎画面， “那个……”他不由得红了脸。
“抱歉小光，早饭还要再等一会儿。”
“啊？哦，没事儿，我还不太饿，”时光边说边摸摸鼻子，随后支支吾吾起来，“褚嬴，那什么……”
他缓缓上前，只见褚嬴歪了歪脑袋，似乎在等他说下去。
“就是……昨天晚上……”
话音未落，褚嬴也是一怔，紧接着红晕漫上脸颊。
“褚嬴……那个……我们……”
时光挠起了头。
“我们现在……算不算是……”
褚嬴扑哧一下笑了，却没立刻回话。他垂下眸，先是放下菜刀，擦干净手，然后才转过身来，轻声问道：
“小光觉得呢？”
“我觉得……算？”
“那就算。”褚嬴笑着说道。
“啊？就这么简单？”时光却是不信，“那我要是觉得不算呢？”
闻言褚嬴立刻瞪大眼睛，抿起了嘴，好像很是委屈：
“小光觉得不算吗？可小光已与我有了肌肤之亲……小光，你难道就是网上所说的渣男吗？”
“啥？我哪有！”时光立马嚷道，跑上前一把抱住褚嬴，“真……真的算？”
“当然。”褚嬴重新绽放笑容。
“我不是在做梦吧？”
褚嬴笑着摇了摇头，时光也跟着咧开嘴笑了，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蹭一下躲得远远的。
“我……我昨天晚上没洗澡……”说着他还捂住嘴巴，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从内到外全是臭臭的。
褚嬴忍俊不禁，上前摸了摸时光脑袋：
“浴室就在卧室隔壁，等下我找些换洗衣服给你。”
“好！”时光笑着应道，一路小跑进了浴室，但很快傻了眼，那些洗漱用品上全是洋文，他根本分不清哪个是洗哪里，只好灰溜溜地回到厨房。
“怎么了？”褚嬴问。
“没啥，就是那什么，你那堆瓶瓶罐罐，都是啥跟啥啊……”
褚嬴一听就忍不住笑了，带时光进浴室，替他一一说明，还找出吹风机，叮嘱他一会儿记得把头吹干，别湿着脑袋出来，以免着凉。时光连连答应，半个多小时后，他洗去一身酒气，香喷喷地走出浴室。身上是褚嬴的居家服，虽说穿着宽宽大大的，却散发着和褚嬴同样的香味。这下两人是同一个味道了，时光窃喜着，脚步也因此变得轻快，小跑着回到厨房。
“褚嬴，我洗好啦！”
褚嬴早就听见那噔噔噔的脚步声，笑着关上了火：
“正好，早饭也做好了。”
“你做了啥？”时光好奇地探出身子，想起几个月前的一幕，“褚大人，你不会又做咖喱吧？”
“怎么会？”褚嬴皱了皱眉，佯装生气，“我可是按照小光要求来做的。”
“啊？我要求啥了？”时光不解，“难道我昨天晚上喝醉后还点了今天的早饭？”
褚嬴听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那倒是没有，只是小光曾经说过……”
褚嬴脱下围裙挂到墙上，再缓缓靠近时光，笑着俯下身来。
“喝酒之后应该煮粥，这样才对胃好。”
时光承认自己有些飘飘然了。几个月前随口一句玩笑话，褚嬴却能记到现在，这说明他在褚嬴心中，真的是非常非常重要啊！至于那碗粥——他不得不说，褚嬴似乎是上天送给他的一份大礼，做什么饭都合他口味！时光一口气喝了三碗，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自告奋勇收拾碗筷。餐具在水槽里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好像一首轻快的乐曲，他心情极好，忍不住跟着那节奏哼起歌来。
“眼前的黑不是黑——”
褚嬴正把时光换下来的衣服洗了，一回厨房就看见青年围着围裙，在水槽前边扭屁股边唱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他忍俊不禁，上前捏了捏时光脸蛋，时光扭头冲他龇牙，像只生气的小动物，他却没放手，越看越觉得时光可爱，捏完脸蛋后，又戳了戳鼻子。
“哎哎褚大人，你别捣乱！”时光抗议道，话虽如此，他却没有拍开褚嬴的手。
“小光，碗只要冲一下就可以放洗碗机里了。”褚嬴收回手说。
“我知道，又不是第一次来你家了。”
时光边说边把冲干净的碗放到一旁，弯下腰打开洗碗机，昨晚吃火锅后洗好的碗筷已经被褚嬴收拾走了，眼下里头只有两只空酒杯，时光一愣，站起身问：
“对了褚嬴，昨天晚上的酒……”
“我昨晚就收拾了。”
“那地毯……”时光挠起了头，朝客厅方向瞄上一眼。
“我稍微擦了擦，之后会找专门的人来清洗的，”褚嬴笑着说道，像是猜到时光在想什么似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关系的小光，别在意。”
“那就好，”时光说着笑了笑，接着又噘起了嘴，“不过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还没喝多少就给洒了。”
褚嬴听后笑着凑近时光：“那过几天再煮给小光喝？”
“好啊！”时光一个劲点头，“一言为定啊！”
两人一起将餐具放进洗碗机，再擦了擦桌子，打扫了一下屋子。等褚嬴泡好一壶茶端上客厅茶几时已是将近下午两点了。时光在茶几上找到自己的手机，褚嬴已经帮他充好电，只是屏幕正一闪一闪的，不断亮起，他拿起来一看，这才发现洪河发来的一长串微信消息。
“时长老，你咋样了？”
“成没成啊？说句话啊？”
“时光？”
“喂？”
“时光你还好吗？”
“告白被拒也没关系啊，你还有咱兄弟俩呢！”
“时光？”
“你在哪儿啊？”
“别想不开啊，大冷天的不如回家烤火！”
“喂？”
“你倒是吱个声啊！”
“时长老？”
“腰子还在吗？”
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时光看得一脸嫌弃，忙在他们三人群里回了一条消息：
“吵死了，别打扰我和男朋友约会！”
为表示强调，“男朋友”三个字中间还加上了空格。发送后，时光不禁咧开嘴，盯着那三个字傻笑个不停。
“怎么了，小光？”褚嬴好奇地凑过来。
“没……没啥，”时光一惊，赶紧关了屏幕，“就我那朋友，他抽风呢，别理他！”
说罢时光起身拿来书包，拉开拉链把手机丢进去。里头一堆文件资料露了出来，褚嬴视线落到那处，紧接着问道：
“对了小光，要不要一起看下入学手续要怎么办？”
“啊？好啊！”时光一听赶紧抽出那叠文件，连带藤原给的资料。看到那些讲义，他又一下愣住，拿资料的手僵在了半空。
“小光？”
褚嬴投来疑惑的目光，时光却低下头避开。过了许久，他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轻轻叹了口气，而后说道：
“那个……褚嬴，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褚嬴稍微歪了歪头，等待时光说下去。
“就是……我的导师……”时光慢悠悠地从文件中抽出一张，递到褚嬴面前，“其实是他……”
褚嬴闻言低下头，目光落到导师名字那一栏，瞳孔瞬间张大。
“我……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时光立刻解释，“但是我……我其实早就知道你早大毕业的了，后来入试说明会的时候，我还看到了你们的合影，藤原老师他还跟我讲了你们的故事，他说他很想见你……啊，但是我没有把你的事情告诉他，一个字都没提！”
时光抬高音量，然而褚嬴始终垂下眸望着那个名字，脸上挂着淡淡的、却掩饰不住其中忧伤的笑容。
“褚嬴，我——”
打断时光的，是褚嬴几不可闻的笑声。
“是吗？”褚嬴轻声说道，“原来他已经是副教授了。”
时光无言地望着褚嬴，渐渐低下头去：
“对不起，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告诉你……”
“我没有怪小光呀，”褚嬴却说，还抬起手，笑着摸了摸时光脑袋，“再说小光既然要考早稻田大学，那迟早会知道的吧？”
时光没有回话，只是愣愣地望向褚嬴。褚嬴轻声笑笑，收回手，低下头复又看向那个名字。许久后，他轻叹口气，笑着回望过来：
“小光，我之前说过，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把我的过去都告诉你，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我想……现在就是这个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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